每当讨论PPP，总会有人问我兰州自来水并购案中威立雅溢价的事。依我看，4个多亿的资产，威立雅出价超过了17亿，看似高溢价，实际上值这个钱。不管人们有多少议论，不管溢价是否合理，当初在溢价发生时我们作为政府顾问和我们的政府客户一样感到意外。

在招标前，我们并未对溢价有过高期待，毕竟兰州属于落后地区且从来没有引进过国际大公司。我们和客户主要认真做三件事：第一，营造公开透明的竞争环境；第二，准备高质量的项目文件；第三，争取三家以上公司参与竞争。

兰州自来水公司在改制之前企业发展遇到了很大困难，尤其是资金问题。通往榆中大学城的供水管道建设两三年都没有完成，改造中的水厂一年拖一年，供水设施不能正常维护。在这种背景下，对领导来说，能够并购成功就是万幸，没有领导干预，公平透明的竞争环境好像是天然的。我们的这方面的工作重点是让潜在投资人知道这次竞争是公平的。

准备项目文件对于大岳这样的咨询公司来讲，只是日常工作，可能需要经常加班加点，当时的提法是“白加黑五加二”。汗水能够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在我们为项目成功焦虑的时候，大家没有时间想辛苦的事。针对兰州落后地区的实际情况，我们在文件中还做了些有针对性的安排，比如：未中标的投标人可以获得一定补偿。事后总结这些特殊的安排是非常智慧的。

最难做到的是使项目充分竞争。在投标之前，威立雅的表现是最积极的，甚至志在必得，另外一家法国公司—苏伊士也可能参加，但我们感觉不到会有第三家公司参加竞争。投标人不足三家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一是竞争不充分会造成价格对政府不利，更严重的是意味着流标。当我们面对只有两家投标人时，溢价太奢侈了，凑足三家我们就谢天谢地。

为了获得更多投资人的支持，我只好亲自出马拜访了近十家业内投资人，但没有一家同意参加投标。其中有一家水务投资人把我拜访潜在投资人的情况告诉了一家专业网站，网站总编辑打电话给我，被我断然否认，信息才没有外漏。没有办法，我又第二次找到首创股份公司的潘总，陈述这个项目的价值及对他们的意义，甚至用捡漏也值得来鼓励他们参加，最后潘总勉强同意，我如释重负。

开标那天，威立雅、苏伊士和首创三家递交了标书，他们之间彼此不知底细，竞争局面基本形成。威立雅带两套文件来到投标现场，一套递交给了我们，另一套带了回去。开标结果，威立雅报价17亿，苏伊士报价5亿，首创报价3亿多低于资产价值。前几天我还愁没人参加竞争呢，威立雅的报价让我们不敢相信。在评标之前，我亲自翻阅了威立雅的标书，没有发现猫腻，他们没做任何手脚，于是大家相信了。当天，兰州市委正开常委会，在对威立雅标书做了初步确认后，客户代表专门到市委向书记做了汇报，有国际大公司如此热衷兰州，书记乐得合不了嘴，这件事成了常委会的热门话题，兰州的同志们好像都自信很多。

兰州自来水的溢价事件后来经历了一拨又一拨被炒作，我们很多次被误解。实际上，对于兰州这样的地区，能够以如此好的条件引入如此有档次的国际公司是巨大的成功。项目的运作和保密工作可圈可点，可以写进历史。这背后没有阴谋，否则威立雅不会出资17亿，最多出7亿。如果威立雅对竞争形势有准确的判断，或者他们从我们内部获得点消息，他们留下的可能是被他们带回去的那套文件，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